李忠效 | 核潜军魂——阎保健的故事 （3）

三、空酒瓶

李春雷正和丈夫谈着病情，他们的女儿海娃到了。海娃是刚刚从北京赶过来的。阎保健见到女儿，有些意外。自言自语道：看来我的病挺严重。

海娃说：爸爸要是不生病，我都很难见到你啊！

阎保健的女儿不姓阎，姓海，这是怎么回事呢？

“从母亲怀我的时候起，父亲就一直不在身边。直到我出生百天之后，父亲才带着咸涩的海风赶回家中。”

这是李春雷的女儿海娃从清华大学毕业后，在部队集训时的演讲辞。

李春雷怀孕四个月时，丈夫突然回家了。李春雷高兴万分，以为丈夫是回来休假。其实，他是回来办事顺便住上一天。李春雷还将面临一个残酷的事实：丈夫的部队要参加国家的一个重大试验任务，全封闭一年，连书信也不能往来。由于试验有极大的风险，每个官兵都写了决心书和遗书。突如其来的消息令李春雷的心一下子收紧了。她对丈夫怒吼道： “你这次来就是和我这个孕妇绝别的吗?你就是这样对待你未出生的孩子吗?! ”

当时李春雷的心情很矛盾，不舍、愤怒、担心……当晚，性格坚强的李春雷婚后第一次流泪。和平时期的军人两地分居很常见，但像这样失去联系长达一年的分居却属罕见，特别是自己还怀有身孕。但是李春雷自己也是军人，她知道丈夫肩上的使命，她只能选择支持丈夫。第二天送丈夫出门，她紧紧地握着丈夫的手说：“老公，回去就把那份遗书撕了吧！你们一定会成功的! ”

她不知道，遗书不仅是一种悲壮，还是一种交代，更是一个视死如归的壮士的胸怀。

丈夫这一走就音信皆无。在这期间，李春雷一面为丈夫的安危担心，一面独自承担生孩子这一人生大事。女儿降生那一天，青岛刚好刮台风，家人都不在身边。李春雷感觉自己出现了阵痛，就去找护士。护士让她回病房拿卫生纸去产房等着。病房和产房相隔一百多米，平时走很快就过去了，但在愈来愈烈的阵痛下，李春雷一个人走了一个多小时。到产房后，筋疲力尽的李春雷就瘫倒在地上……

女儿出生后，李春雷经常抱着她，朝着大海的方向默默祈祷。大海，成为他们家沟通感情的唯一纽带。为了纪念这段珍贵的感情经历，给女儿上户口时，李春雷选择让女儿姓海。她骄傲地说：我的女儿是海军的女儿，也是大海的女儿。

而在大海的另一边，李春雷的丈夫完成任务浮出水面，看到自己女儿出生的电报后，激动万分。他请示艇长，能不能允许他摔一个空的啤酒瓶以示庆祝。他的要求被允许了，接着，全艇官兵每人都摔了一个，作为任务完成的庆祝，也是为海军女儿降生鸣响了礼炮。

等到阎保健完成任务回来的时候，他们的女儿海娃已经三个月了。

海娃在坚强的母亲的培育下、呵护下茁壮成长。高考时，她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清华大学。从清华大学毕业后，她本已考取北京市公务员，后来又毅然放弃公务员资格，投笔从戎，在军队中绽放青春。

妻子和女儿先后到来，使阎保健对自己的病情有了更坏的预测。一家三口齐聚三亚，没有欢乐，一家人都被笼罩在巨大的阴影之中。

那天晚上，阎保健给即将远航的艇长发短信：我有病，要回北京治疗，不能送你们出征了。咱们都是在核潜艇部队干了一辈子的兄弟，这次老哥我就一个希望，你们无论如何把任务完成好，这样比我病好了都高兴。你们一定不要辜负军委首长的期望。我没事，一点小病，你们放心地去吧！

李春雷看到了这个短信，心里很受感动：自己都这样了，还鼓励、安慰别人。